彭银华的婚礼再也等不到了,武汉几乎用了最大的力度救治这位医生,包括血浆疗法,但结果却不如人意。
2月21日下午,江夏区第一人民医院五楼的一间会议室里,彭银华的遗像被投影在荧幕上,下面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束束鲜花。这是一个临时的悼念场所,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几张桌子,除了鲜花,还有3本用于追思留言的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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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1日,在彭银华医生身前工作的江夏区第一人民医院,人们来到临时悼念场所追思他。
“吃了你的喜糖,却没能参加你的婚礼……希望天堂的你没有病痛,依然阳光,我们还会继续奋斗在一线,与病魔斗争到底!”这些笔记本上,记录下了太多追思者留下的寄语。
18个小时之前,彭银华在了武汉市金银潭医院的抢救室里离世。这位江夏区第一人民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医生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中不幸感染病毒。经过了27天的救治,作为第一批使用了康复者血浆治疗的他,最终仍然抱憾辞世。
2月19日,卫健委公布的第六版诊疗方案提出“康复者血浆治疗”,适用于病情进展较快、重型和危重型患者。这给患者带来了新的希望,不过,包括彭银华的同事在内的医疗人士坦言,这一“古老”的疗法,并非新冠肺炎患者的“特效药”。
“需要顶班,他肯定第一个帮忙”
“这是一个谁都不愿意面对的结果。”
在江夏区第一人民医院医务科科长冯磊记忆中,彭银华是个内敛、有上进心的人。
2015年6月,他从湖北科技学院临床医学专业毕业,被江夏第一人民医院招录。第二年,他就考取了住院医师规划培训资格,并进入武汉协和医院参加了为期三年的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去年7月,彭银华被分配到江夏第一人民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三病区,成为一名住院医师。
该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主任陈浩,与彭银华共事了半年。作为科室里少有的男医生,陈浩说彭银华所做的、所承担的,都比其他人要多,“他很上进,尽职尽责、恪尽职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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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区第一人民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医生彭银华不幸去世。
“我们科室女性比较多,都有小孩,如果家里谁有事需要顶班,他肯定第一个帮忙,到了中午大家忙得没时间去吃饭,去食堂带饭回来给大家吃的,肯定也是他。”该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二病区主任胡芬回忆道。
至于彭银华是如何被感染的,陈浩并没有细说。一个值得注意的细节是,彭银华所在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三病区,在1月21日成为江夏区第一人民医院第2批应对疫情的一线科室,平常一天收治七八个患者的病区,在这一天收治了接近130个病人。
“必须收进来,这些病人不住院就会流到社会上,导致病毒蔓延传播,形成更多的交叉感染。”陈浩说道,包括他在内的医护人员,都很难详细地描述出新冠肺炎刚爆发时医院的接诊情况,毕竟全科室6名医护人员全都顶在一线,“所有人都是高负荷运转,那几天我们所有的医生都吃睡在医院里面,大家就是轮着工作,轮着休息”。
彭银华在金银潭医院接受救治期间的护理护士凌云,曾对《生命时报》记者说,彭医生在那两天内接诊了300多位门诊病人。
在1月21日成立隔离病区的当天,尽管彭银华和其他医护人员的防护等级提升到了二级防护,但过度劳累导致抵抗力急速下降,病毒还是侵扰了彭银华的身体。1月24日,大年三十那天,彭银华就觉得不舒服。“他给我说了后,我马上让他查了一个肺部CT,当时还没有看到明显的感染病灶。”陈浩说。
第二天(1月25日),彭银华仍然在抗疫一线,他还是觉得不舒服,陈浩让他再去查一个肺部CT,没想到病毒已经在他的肺上生起了感染灶,“看到片子我就马上让他去办了住院手续,但病情没有得到控制,5天后就转到了金银潭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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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思留言的笔记本上,有悼念的话,也记录了一些关于彭医生的回忆。
“康复者血浆也不是特效药”
即使病情加重转往金银潭医院,彭银华心态也一直乐观,即使没有食欲也努力逼自己多吃点。
凌云一度在笔记里写道:“我不断地给他报喜报,氧饱正常了,呼吸也恢复得很好”,“这位医生患者战胜病魔胜券在握了”。那是在2月2日。
彭银华的病情突然加重是在2月9日左右。据《生命时报》报道,因为肺部酸中毒很严重,他一度肾脏衰竭,还做了透析。
2月13日晚,金银潭医院院长张定宇在新闻发布会上,公开恳请康复患者“伸出胳膊,捐献宝贵血浆”。
而在此前一天,陈浩和他的同事们连夜多方协调,为彭银华找到了和他血型相匹配的血浆送至金银潭医院,希望这个“古老”疗法能够发挥奇效。
“我们医院最早开始与中国生物合作开发康复者血浆抗体的治疗方案,当时得到第一批康复者血浆后,首先就想到了他,但是第一批血浆里没有匹配的血型,又连夜多方协调。”陈浩说。
早在1月20日,新冠肺炎康复者血浆采集项目就已启动。首批血浆来自江夏区中医院、江夏区第一人民医院的共二十多名医务人员,他们都曾感染新冠病毒,在康复后10天献了血。截至2月18日,武汉市江夏区一共有9例患者接受血浆治疗,另有4例在金银潭医院,彭银华就属于其中一例。
为彭医生献上一束花。图片来源:每经新闻
国家卫健委2月19日公布的第六版诊疗方案提出“康复者血浆治疗”,适用于病情进展较快、重型和危重型患者。事实上,血浆疗法早在十九世纪末就被发现对于治疗白喉和破伤风有效,在二十世纪上半叶被广泛用于治疗各种疾病,如麻疹、腮腺炎、肺炎等。直到抗生素、抗病毒药物和疫苗的发展和普及,血浆治疗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一位医务人员认为,血浆疗法是针对重症、危重症患者的最后武器之一,“虽然扎进血管的瞬间就意味着患者要冒着排异的风险,但也值得一拼”。
遗憾的是,2月12日,彭银华虽然一次性输了300毫升血浆,总共三袋,但病毒仍然夺走了他的生命。
一位医务工作者透露,康复患者毕竟还是少数,能匹配血型的血浆就更少,而且部分康复患者的血浆里抗体数量很少。这也意味着,血浆疗法需要满足诸多既定条件才有效,包括:合适的时机、合适的病人、合适的血浆,缺一不可。
“(新冠肺炎康复者)血浆可能对一部分人有用,但即便是有用的这部分人,它也不是特效药。”作为最早尝试血浆疗法的医院,江夏区第一人民医院的一位医生坦言,目前就经验来判断,还不能给一个明确疗效上的数据。
为彭银华医生进行的悼念。图片来源:每经新闻
“治愈了就可以抱着孩子举行婚礼”
病毒夺去的不只是彭银华的生命,还有他和妻子约好的婚礼、以小家庭对未来生活的期许。
1月22日晚上9点,彭银华向陈浩发了条微信:“希望早点平息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他还告诉陈浩,自己的“婚礼延迟了”。
婚礼日子本来定在正月初八。“我们都知道他春节要回去举办婚礼,年前疫情还没有完全爆发的时候,他请了假,我们班都已经排好了,科室的同事还私下商量着要给他送什么结婚礼物,方案都有好几套。”陈浩说。
1月21日,负责的病区成为隔离病区的当天,彭银华便主动找到陈浩,说不回去办婚礼了。陈浩同意了,“当时湖北省整个疫情还没凸显,我判断周边城市也会波及,也就同意了,跟我们一起在一线救治患者。”
而在彭银华被救治27天里,那场被推迟的婚礼也一度给了他坚持的力量。也是陈浩和同事们用来安慰他的方式,“他妻子已经怀孕6个月了,以前我们说他是‘奉子成婚’,后来他病情加重的时候,我们几个同事鼓励他,治愈了就可以抱着孩子举行婚礼了,更加浪漫。”
彭银华的朋友圈封面是一张银装素裹的雪景照,不知道他是不是个喜欢大雪的人。武汉在2月15日也曾罕见地飘起鹅毛大雪,当时还在金银谭医院救治的彭银华,大概也没有看到那片近在眼前的银装素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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